平静下来的汐总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虽然认识赫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每次汐来这里待上的那么几个小时罢了。
所以，赫尔在汐的心中显然是还没有达到“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哭泣”的那种高度。
“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情绪失控。
汐想起刚刚的失态，就忍不住想要捂住自己的脸，虽然刚刚的自己确实十分的悲伤，那种不受控制的伤感直到现在还留有余韵。
可——回想起刚刚的情景，汐感觉现如今堆积在心头的却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羞耻感！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另一个不算熟悉的人面前放声大哭呢？
莫名有种小孩子被欺负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在恶魔面前情绪失控是很正常的事情。”
赫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位子上站起。
“唔……”
看着骤然站起的赫尔，汐莫名觉得有些畏惧。赫尔的影子透过不知何处的光源笼罩住自己的整个身体，她抬起头看着赫尔，发现对方也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种被注视着的感觉令汐稍稍心安，尽管她仍旧没有办法读出赫尔此时的情绪。
突然，汐被赫尔拉入了自己的怀抱。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也毫无防备，无比顺从的被赫尔相拥。
“诶……”
汐被怀抱着，双脚离地，这样才能够触及赫尔的胸膛。
只是，在恶魔的怀抱中，并没有如同人类同伴那样的温暖，也感受不到一颗跳动的心脏。
汐有些惊异于自己的震惊，但又觉得似乎自己从很早之前就产生过类似的念头。
被拥抱，被……
可是，为什么呢？
“嗯？”
听到赫尔的回答，汐才发现自己似乎下意识中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而伴随着这样的回答，她觉得刚刚平复下去的悲伤不知为何又重新涌起。
“不、没什么……赫尔。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汐勉强咽下翻涌而起的复杂情感，尽力用淡然的声音回答：“我想，我或许生病了。”
“请原谅我的……冲动。”
赫尔将汐从怀抱中放下，声音轻柔，仿佛在安抚着受惊的动物。
“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汐整理了一下情绪，顺手抹了抹脸，尽管她刚刚并没有留下眼泪了，但她还是如此做了，像是在整理自己的仪容。
或许因为刚刚哭过，她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好一些。
“是。”
赫尔并没有否认这个问题。
“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
“恶魔会捕获与自己相似的人类，汲取他们的欲望，用来维系自己的生命以及壮大自己的力量。”
汐回答道：“可是赫尔，你并没有解释，相似究竟是什么定义，你之前跟我说是渴望，可是……真是如此吗？”
她看着赫尔，哀求般说道：“赫尔，你代表的欲望……是什么？”
“恶魔。”
赫尔避开汐的目光，像是无法与她对视似的。
“恶魔是人类欲望的直接映射，他们会选择与自身相仿的人类，基于这一点，人与恶魔互相吸引。”
赫尔淡淡的说道。
“你可以理解为，恶魔是欲望本身，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吸取与自身相同的欲望。也就是说，恶魔会主动吸引人类，让人类迷恋上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会逐渐被恶魔所支配，并最终彻底成为恶魔的奴隶。”
“这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手段，一般来说，恶魔并不会取人性命，因为一次的进食就足以存活很长的时间。相反的是，因为恶魔会选择与自己相似的人类——即生命中与自己所对应的欲望占比最重的人类进行捕食，所以他们往往会成为朋友。”
说到这里，赫尔停了下来，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你想知道恶魔究竟是怎样的生物……你已经知道了，你会被我吸引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你是我的食物，就这样。”
赫尔说道，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淡然，就像是汐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好像时间已经将他的情绪抚平。
汐抬头仰望着这个恶魔，她不知道赫尔现在心中的想法，但她却意外的感觉到了悲伤。她对于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无数次对着镜中的自己。
或许，对方是希望她逃走吧？逃离这座城堡，然后永远也不要回到这里。
这样一来，就能够避免成为食物，安稳的过完身为人类的一生然后平静的死去吧。
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或许在赫尔下一次睡眠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叫做汐的人类女子了。
于是，她认真的回答道。
“作为食物，这就是我对于赫尔的价值么？”
其实她想要抚摸一下赫尔的脸庞——完全是难以抑制的感觉，就像之前被他吸引时那样渴望的触碰——可惜她距离那个地方实在是有些遥远。
赫尔愣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汐的下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道是他的表述有问题？可是，不应该啊，虽然的确不像人类那样，如果需要吃什么东西，那么作为食材的对象一定是要被弄死的。
只是……按照人类的理解，食物不就差不多等同于献上生命么？
等等……
回想起自己本身的象征，赫尔只觉得自己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我明白了。”
汐点了点头。仿佛是完全弄清楚了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呃……”
已经察觉到的赫尔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轻轻闭上眼睛的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似乎……再一次的被人类给击败了。
而当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裹挟着过去的记忆再一次冲击着赫尔的灵魂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会努力的，成为最优质的食材。”
女孩儿仍旧闭着眼睛，声音很轻，似乎还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期待，就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用处时那样的【期待感】，就像是……她真的在期待着自己被某人吃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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